儿子皮皮今年八岁了,凡是见过他的人都认为这小家伙的特征明显:一是头大,二是能说会道,三是会玩。什么样的东西到了他的手里,用不了多久,就会变成他的得心应手的玩具。因为爱玩,他也就成了我们家唯一的一个以玩为工作的人。既然皮皮是把玩当作工作来看待的,因此他的工作就非常出色,出乎意料的举止也自然地多如牛毛。比如把爷爷的放大镜拿到太阳底下烧蚂蚁啦,倒骑小三轮车充当杂技演员啦,把电动玩具放在水池中看它是不是还能动啦——凡此种种,竟然都得到了他妈妈的默许甚至怂恿。儿子于是乐不思蜀,每每有人问起:你们家谁和你最好?儿子总是大头一摆,声音响亮地说:妈妈!
他的妈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?曾经教过她的吴先生一碰到我,最喜欢说的就是:你家小周以前可爱玩了,玩性特重,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,上墙爬树,划船游水——样样在行。随后他又会说:玩性重是重,但很奇怪,学习成绩倒是从来不差,要么不考试,一考准名列前茅!吴先生教了几十年的书,可能很少碰到像我妻子这样的学生,因而他有种稀奇的感觉,一见到跟我妻子有点关系的人,就喜欢迫不及待地告诉人家。一来二去的,这话也传到了皮皮耳朵里,于是他就显得特别自豪地说:“我像妈妈噢,妈妈小时候也是这样的!”
可以这么说,皮皮妈妈除了上班之外,最大的乐趣便是和皮皮一起玩。她也时常感慨,说她真的很羡慕儿子,眼下有那么多的玩具可玩,这在她小时候,是连想也不敢想的。时光只是差了那么几十年,一切都变了,开始变得叫人眼花缭乱起来。因为爱玩,所以我们家的玩具是不缺的,品种之多,超出人的想象。皮皮妈妈买其他东西总要思量一番,惟独买玩具,从来没有犹豫的时候,只要是新品种,是被看中了的,她总是要把它们从商店搬进家门。
皮皮妈妈的慷慨大方,叫皮皮心花怒放,有些只敢想想的玩具,也会络绎不绝地来到他的身边,他于是憋不住地一遍又一遍地跟家人和别人说:“妈妈真好!”妈妈受了儿子的表扬也挺谦虚,总是笑嘻嘻地说:“我才不是专门为儿子买呢,我是为自己买!”别人听了肯定以为这是她的客套话,其实她倒不,她真的喜欢那些玩具,尤其是那些她闻所未闻的玩具,更是叫她流连沉迷。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,她是说了大实话,可惜没人会理解,都以为她待儿子太宽松了,宽松到了不讲原则的地步。
你没有看到过皮皮妈妈和皮皮在一起玩的情景,如果看到了,你保不准也会跟着他们一起玩的,他们头挨头,共同探索新购来玩具的使用方法。有时候是玩旧了的玩具,他们照样劲头十足,那一定是他们又找到了别一种的玩法。惊讶声、欢呼声、懊恼声……会经久不息地在房间里响起。
皮皮的好胜心强,皮皮妈妈的好胜心更不赖,有时候也会发生一些小矛盾。儿子哇哇大哭,她会警告他:“你再哭,我也跟着你哭!看你怎么办!”到底是妈妈,最终还是让儿子服了输。
在房间里玩厌了,皮皮妈妈就会提议说:“儿子,到外边去玩怎么样?”那通常是阳光普照的日子,他们的目的地是有泥土和青草的地方,只有在那里,他们才感到有那么多可供他们玩耍的东西,捏捏泥巴也是不错的,扯几根草来吧,可以编织草篮——下雨天也不怕,撑把伞出去吧,听雨点子叭嗒叭嗒敲在伞上。其实,只要出去,每时每刻都有新鲜的事情发生,可以让他们大饱眼福。自然,玩的代价也是有的,比如衣服脏了,裤子磨破了,手指上有了血泡或伤痕,但他们从不把这些当回事。皮皮妈妈洗衣服洗得手臂发酸也无怨言。家里老人便说:“嗨,做妈妈的不像妈妈!”
皮皮妈妈总是想方设法重温孩提时代的温情,她会情不自禁地把这一切告诉皮皮,皮皮向往极了,他一次又一次地要妈妈带他去尝试一下。妈妈有一回对他说:“我们种点毛豆吧。”皮皮欣喜万分,连忙问怎么种。妈妈讨来了三十粒毛豆,然后种在阳台的几只花盆里。皮皮情绪真高,他和妈妈一起松土、撒种、施肥、浇水,慢慢地看种子发芽、开花、结果,然后又把那收获的毛豆采下来,晒干,在铁锅里炒得焦黄焦黄的——当皮皮吃着它们时,他的小脸漾成了一朵花。他还把它们带到了学校,非请他的同学和老师尝一尝他种的毛豆不可……
玩耍的内容是不胜枚举的,在建筑工地的黄沙堆里挖洞寻找埋藏物;到公园的小河里捉小蝌蚪;攀杨摘柳做成笛哨;学猫叫,吓唬楼梯下的老鼠;养兔子、金鱼、画眉——皮皮妈妈和皮皮一起,忙得不亦乐乎。玩的次数一多,说闲话的人就多了起来,都说这对母子没大没小,整天嘻嘻哈哈,该学的不学,却把大好时光花在玩耍上。
对此,皮皮妈妈很想得开,你可千万不要小看和孩子一起玩,那可是门大学问,不说什么教育孩子学习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,也不说什么减负之类的套话,单是自身,不也是在玩耍的过程中,摈弃了生活中的种种不尽如人意的烦恼,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向往吗?而孩子,也在玩的过程中,充分得到了欢乐、知识,让童年充满了甜蜜,这样的美事,何乐而不为?皮皮妈妈说起这些,总是振振有词。
前不久,皮皮的一幅画在一次全国绘画比赛中得了一个大奖,消息传来后,皮皮问妈妈该怎么奖励他,皮皮妈妈二话没说,立即决定,带他到南北湖去走一走,玩个痛快,皮皮兴奋得一蹦三尺高。
有一天,皮皮偷偷问妈妈,能不能向学校提个建议:专门开设一节玩课,专门教怎样玩!皮皮妈妈说,这个建议你也不要向老师提了,在家里开设就行啦,这也是我们的专利,反正待你下了课,妈妈一定陪你好好玩!